高校市场化二十年后，我在二本院校的从教日常与写作缘起

我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在中国大学商业化运作二十年之际，将目光投向日常教学，希望能以个人视角，描绘出普通地方高校学生的真实状态。在这场绵长、繁复、表面平静内里却波涛汹涌的演变里，我作为高等教育商业化推进前的最终目击者、参与者，在这种展现下，由于各种混合经历的碰撞，势必形成了不均衡、有反差的个体观察角度

因为条件所限，许多人生经历中，我不得不承认，某种分化趋势和既定命运，已经无情地影响了某个群体，然而正是个体的多样突破，让我明白教育的作用就是为了挑战这种固定模式，并且开辟、给予更多人生选择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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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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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缘起

2005年，我完成博士学业后，进入南方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二本院校——广东F学院，成为了一名大学老师。转眼间，十四年过去了，当我重新翻阅保存的学生花名册时，不禁感到十分意外，原来自己教授过的学生竟然已经超过四千五百人。我完全未曾料到，通过这些学生，我得以认识一个庞大的群体，并且能够亲眼目睹这个群体在时代浪潮中的沉浮与际遇。 #

经年累月与学生频繁且零散的互动，并持续关注他们离校后的发展，使我深切领悟到，来自普通本科院校的学子，在相当层面上，映照了国内广大多数普通青年的境遇，他们的前途，描绘了中华年轻一代最为普遍的人生轨迹。

当今社会普及教育，许多青年获得大学深造的途径，不过仅有少数人能考入声誉卓著的顶尖学府，其余大部分则就读于规模庞大的普通本科院校。 #

在我的教学经历中接触到的众多学子里考二本有什么用?，他们许多人背景普通，或者来自偏僻的乡村地区，或者来自普通的小城镇，家庭条件大多一般，常常有一个母亲在外打工维持生计，或者有一个父亲因失业而生活拮据，家里还有一帮尚未完全长大的弟妹需要照顾。 #

从事农业生产、经营家禽牲畜、负责肉类处理、在建筑工地上打零工，或者在小街小弄摆摊设点，这些是他们父母普遍采用的生计手段，与如今那些成绩优异的学生“居住在都市核心区、父母拥有高学历、具备全球眼光”的优越背景形成了鲜明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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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读的高校在众多学府中并不突出，然而对于能够进入该校的年轻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家乡的第一个大学生，是偏远村落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和未来的希望。当他们抵达喧嚣的都市，既对通过高考改变人生的经历心怀感激，也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既谨慎又充满期待。 #

他们能上大学的途径，完全取决于现行高考制度所设定的门路。在以应试为导向的教育模式下，所有人都承受了高强度的课堂学习、大量的习题训练以及无数次的考试筛选。 #

依照一套严格的要求，他们失去了部分自我、激情与生机，以固定的模式为切入点，在严苛的选拔中勉强过关，然后相继进入高等学府，来到我的讲台，不知不觉间变得平和、寡言，最终让各自的轮廓逐渐变得含混不清。 #

身为教育工作者，经过长期的教学实践和体验，我发现这个群体承受了巨大的学业压力和职场挑战，在激烈的选拔和升学竞争中过度消耗了精力，青春的活力因此受到压制，生活态度变得消极，他们的思维能力和创新精神，在严苛的应试教育过程中逐渐退化，却未察觉到这种变化。 #

他们的前途，在激烈的人才选拔中，面临着显而易见的限制。从我的了解来看，国内高校的等级划分里，不同档次的学校，毕业生的就业地点呈现出明显的差异。顶尖学府的毕业生主要进入国际一流的大都市，重点高校的毕业生则多选择在直辖市和省会城市工作，普通院校的毕业生则往往在二三线城市、县城乃至农村地区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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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嶂起伏，仿佛磁石吸引着各自的神秘阵法，干净利落，几乎没什么出乎意料之处。在当前的社会结构里，任何集体想要穿越不属于自身的地域和阶层，必须承受怎样的精神激荡和重重困难，唯有亲身经历者才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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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群普通大学的学生，入学之后很快就能独立判断自己的方向，心里并没有太多抱负，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出类拔萃之辈。

他们甘于平凡的生涯，也认命于寻常的岗位，心中所怀的愿望，不过是源于长辈期盼的一份尚可的差事。离开学校之后，许多人选择在国内底层的一些一般机构任职，不出所料地承担起一些常规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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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职业身份，决定了对安全界限的认知，这基于对学子群体前途的审度。二本院校的学生，属于最平凡的青年，他们与脚下土地的联系最为紧密，是最能感知国家大地脉动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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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思想观念、追求目标、心理面貌考二本有什么用?，他们的活动范围、未来走向、外界给予的机遇与资源，还有达成个人抱负的可行性，构成了国家最根本的特质，并且深刻影响着每一代人的际遇。 #

长期观察学生毕业后的发展，个人职业前途究竟与大学学习有何关联，始终是我思考最多的问题，也是本文着重分析的关键议题。 #

但我清楚，既不能靠把所有事物都研究透彻的学术性笔法找到答案，也无法借助滴水不漏的思辨去探寻结果。唯一能依靠的，只是十四年执教期间对学子们的不断观察，还有从师生间长期交往、相互体察中得到的直觉性认识。 #

当我接触一些人的个人经历时，我意识到，他们的人生经历确实能够印证自己的某种预感，而这种预感也让我找到了一个把握时代脉络的可靠途径。

这篇文章虽无全局性看法，却展现了人与人之间相互影响的生命图景，我承认，正是具体的生存环境，让我意识到中国年轻人在时代浪潮中的某种必然经历和突破的机会，我也承认，正是那些生动的个体生命，加深了我对年轻人的认识，消解了以往对这个群体普遍存在的误解和偏见。 #

黄灯（左一）课间休息和学生在一起

迎接新生

2006年6月16日，学校依据经济贸易系文秘教研室原有的设置，决议组建财经传媒系。我之所以当初选择广东F学院，是由于该校计划增设新的学科门类——汉语言文学。作为该校首位中文博士，经由人事部门发布的招募公告，我了解到自己实际上是以“新专业引进关键人才”的安排获得职位。

这个院系名为财经传媒系，不过其教师队伍中百分之九十拥有中文教育背景，所依托的学科也是汉语言文学，在未能增设新专业期间，实际上等同于中文系。 #

2006年，财经传媒系正式成立，着手招收首批本科生，这年我既为全校学生讲授公共课程，也终于获得了在本系讲授专业课程的机会，系部书记在首批两个新生班级中，指定我担任其中一个班级的班主任。 #

2006年9月16日，这一天迎来新生入学。清晨，遵循学校的安排，我扮演起班主任的角色，去迎接新同学。天气相当好，我身穿军绿色连衣裙，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内心像第一次上课时那样兴奋，对即将接触的孩子们充满了期待。 #

开学首日，校园内人头攒动，运送新生的车辆川流不息，来自粤地各地的学子被送到校青年广场的空旷地带，各院系的迎新摊位整齐排列，许多带着些许不安的新面孔在摊位周围走动。

我观察到来自不同家庭环境的学生，在那天办理入学手续时，流程差异很大，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有几种情况，分别是： #

一位女孩的父亲向我提出请求，他声称在考察学生宿舍环境时，察觉到缺乏空调设备，认为居住条件十分简陋，询问我是否可以协助在校外为女儿安排住处，他本人拥有一位妻子，留着蓬松的大波浪卷发，面部涂抹着色彩鲜艳的妆容，虽然年纪轻轻却显得十分耀眼，并且装扮前卫时髦。 #

她陪着丈夫，默不作声，揉着火辣辣的眼眶，怎么也揩不干涌出的泪水，如同女儿住进没空调的集体住所，将要承受难以想象的折磨，女孩显得十分天真，面对父母对我的询问，目光游移而不知所措。 #

那个男孩，目光很稳，随身的东西不多，看样子是没父母跟着，后来我发现，接他到学校的，是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哥哥，俩人长相太相像了，路人都分得清是亲兄弟。 #

哥哥的文化程度不算高，碰到不明白的事情，他不向人请教，而是看别人怎么做，接着就能轻车熟路地搞定交费、办卡、搬进宿舍这类小事，显然有过社会历练，见识过不少世面。 #

第三位，一位戴着眼镜的文雅少年，随行的族人最为众多，他的父母亲到场了，祖辈也到场了。祖母拄着拐杖，年纪约莫八十上下，面容充满喜悦，觉得孙子能进入大学，是她极为骄傲的成就。少年神态镇定，不慌不忙，认出我是教师后，非常和气地朝我点头致意，并面带微笑。 #

第四个女孩外表看起来很普通，有些天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恐惧，却对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抱有憧憬，当我和她视线相遇时，她明显想避开，但没能成功，最后勉强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她那略显黝黑的脸颊反而显得特别开朗。她的父母从穿着打扮上能看出是农民，父亲领着女儿办理各种手续，母亲则胆怯地躲在树荫里，看守着用化纤袋包裹的行李。 #

开学之际，我特地前往宿舍探望。首位女生来自汕头，家境优越。其父为当地某企业主，母亲生活富足，容貌依旧年轻。该生迅速融入集体，性情温和，颇受欢迎，与同窗相处和睦。宿舍缺乏空调，她却认为并非什么麻烦。

第二个男孩来自乡下，家境普通，不过他性情乐观，样貌堂堂，举止大方，乐于且善于与人交往。适者生存的道理，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历经生活磨砺，他自然而然地领悟到机会的宝贵，在班级初次选举中，他毫无悬念地当选为班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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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我饭卡没带，他看见我，就领我去了食堂底层，嘱咐做饭的师傅给我弄个最顶级的菜，整个过程连刷卡都不用。事后我才明白，那位做饭的师傅竟然是他的同乡。

这个小伙子很善于融入环境，处理事务不墨守成规，思想深处也不太受条条框框的束缚。他毕业之际，正忙于求职，没精力精心撰写毕业论文，导师因此既焦虑又恼怒，但考虑到他的表现，又不便表露出来，最终只能绞尽脑汁助他顺利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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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孩子家在惠州，父母是教师，看得出很有教养，一知道我是班主任，就热情邀请我去惠州做客。孩子上学后，各科成绩都很优秀，专业能力很强，对文学的理解力明显比班上其他同学深刻得多。 #

许多孩子却无声无息，好比第四户人家的那个女孩，在集体中不显眼，生怕引人注目，也不肯和师长多交流，直至离校，始终未曾给我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

初次主持班级会议，我收到一份包含全体成员信息的记录，总计五十二位同学，其中女性三十八名，男性十四名，他们均来自广东省。

他们中的许多人诞生于1987年前后，换言之，我担任班主任教的第一批学生，都属于80后群体。令人费解的是，班级里男女性别分布极不均衡，我简直无法相信，一个五十二人的集体，男性学生居然不足三成。 #

在我求学的那段岁月，情形却截然不同，尽管同样是文学学科，全班四十六位同窗里，女性仅十二人，不足三成。向院系导师请教时，才得知男女比例悬殊早已是惯例。后来我才领悟，作为该学科首届学子，我们班级的男性人数，相较于后续班级，已经算是相当多了。 #

2007年6月，我进入了产假阶段，因而未能在大二第一学期教授他们“中国现当代文学”这门课程。由于后续课程计划的安排，又为了能够提前熟悉他们，在系部专业师资力量不足的背景下，我在大一第二学期，自告奋勇承担起“外国文学史”的教学任务。直到2008年2月产假结束，他们已经升入大二第二学期，此后，我便再也没有为他们讲授过任何专业课程。

经过给他们授课以及平时的交往，我察觉到，广东省的学生比起我所了解的湖南、湖北的同龄人，更加依恋自己的故乡。在课堂上，我曾随意开展过一次询问，发现极少学生愿意离开广东，到其他地方继续学业或谋生。

这种想法，同我高中毕业时最迫切的愿望就是离开故土、远离双亲四处闯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这种对比，既令我感到不解，又让我心生好奇。 #

我忽然意识到，远离家乡所引发的文化碰撞与对比，不仅让我更清楚地认识了自己贝语网校，这种现象本身也相当有意思。

我甚至认为，如果说，到广东的抉择和留在广州的决断，让我真正明确了自己的湖南籍贯，那么，班级同学的存在，则让我在这种有趣的交融里，更加坚定了自己来自内陆的身份认知。当然，“广东学子”这个特定的集体和观念，也随着我的教师角色，逐渐深植于我的思想深处。 #

从2006年他们开始上学时起，我就看到他们走进学校，过完了平平无奇的大学日子，后来在后山和他们一起参加了毕业宴席，从那时起，我一直留意他们离开学校后的漫长生活。由于信息时代的便利，通过QQ和微信群的方便，我总能随时了解他们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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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世界里，有个微小的角落，持续扮演着我作为他们导师的固有职责。在中国教育背景下，导师承担着更重的责任，代表着一份郑重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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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配备有专门负责学生事务的指导老师，学生们的学业相关行政事务以及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小事，几乎不需要导师费心，不过对于学生来说，导师始终是他们大学期间最熟悉也最无拘无束的交谈对象。 #

在担任班主任的那段时期里，除了偶尔和学生谈心，我的一项主要职责，就是协助辅导员处理那些所谓的“问题学生”。这些学生经常缺席课程，考试成绩不理想，不肯参与宿舍清洁，对强制性的讲座感到厌烦，也不赞同学校的一些评判方式，他们用让辅导员颇为烦恼的方式，维持着源于叛逆性格的生命力。 #

如何让这些孩子接受学校的评估，并让他们成功拿到文凭，来满足未来职场更严格的标准，是我最困扰的问题。我不在乎他们能否得到模范宿舍、模范集体的荣誉，但每个学生必须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这是我作为班主任的基本任务。 #

十四年光阴倏忽而过，我蓦然察觉到，由于担任班主任这一角色，我的社交网络里增添了一群特殊的人，那便是我的学生们。与普通课堂中短暂相遇的陌生人不同，这五十二个孩子仿佛永远驻留在某个固定位置，每当他们需要与母校产生交集时，我便会是他们第一时间想到要联络的对象。 #

十四年来，得益于班主任职务带来的便利，我看到了一个群体从求学阶段过渡到真正融入社会，并与这个时代建立了紧密联系。我见证了80后这一代人，在房价急速上涨、社会阶层差异最为显著的十年间，经历了各式各样的人生和际遇。 #

记得曾经给他们讲授“外国文学通史”，分析狄更斯中期与后期作品的中心思想，其中蕴含着对资本主义和财富体系的尖锐抨击；而《红与黑》中于连的人生际遇，也激发了他们深入的探讨和持续的思考。 #

二栋五楼的教室里，曾经传来一群刚入学大学生的声音，他们模仿着讲述连的故事，反复说着这样的观点：于连是与社会抗争的失败者，于连是遭受压迫的底层知识分子的缩影，于连是资产阶级自我提升的典型，于连最终会变成一个不被上层社会接纳的普通人。 #

我完全未曾料到，书本里的篇章，一个相隔遥远的境界的叙事，竟能如此切合他们的心绪，并且牵动了另一个世界的共鸣。 #

他们，如一个个固定的锚点，成为我对国情最方便的观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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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一个个真实的生命，成为我对时代最真切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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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记 #

自2006年9月16日开始，我已经陪伴班级走过了整整十二年时光，担任班主任的角色，现在已成为我衡量个人职业发展的重要参照，2006年至2018年，正是中国社会经历变革最为迅猛、差异最为显著的十年，每当整理学生的人生轨迹时，我总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大学时期的同窗，进行一番比较。

我必须承认，虽然从工作情况来看，两者差别并不显著，但若深入探究其内在构造，例如教育目的、教育方式、职业看法等层面，便能察觉到两者间的显著不同。 #

我的大学经历和当代学子的大学经历，描绘着截然不同的育人画卷，前者属于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统筹的高等教育模式，后者则对应市场经济环境下资本与资源驱动的高等教育形态，造成这种分野的根源，无疑在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市场经济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渗透进中国高校的进程之中。

不可否认，我的大学岁月，依然残留着计划经济时代理想主义的气息，而对于班以及他的那一代人来说，他们所经历的大学岁月，则更多地充斥着市场经济带来的实用主义、现实感、竞争压力和机遇挑战。

经历过精英教育和普及教育两个时期，结合自己求学和授业的体会，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中国高校培养人才的方向发生了显著转变。

我的大学时光，学习宗旨是为了集体（国家或社会）造就各类专才，然而当今学子，却转而变成寻觅职业的劳动者，用温铁军教授所言，便是“将个体转化为资本运作的组成部分”。 #

身份定位的差异，源于教育期望的变迁：在我求学期间，即便只是就读于中等专业学校或高等职业院校，也常被称作“优秀人才”，对于来自乡村的学子来说，成功进入大学往往被看作是“实现阶层跨越”，同时政府还会在人事管理上将其身份确认为“工作人员”；而对于某些群体而言，即便进入了广东F学院这样的普通本科院校，也难以获得强烈的心理满足感。 #

踏入校园之后，还没能够体会高中师长曾经畅想的大学美好岁月，辅导员就传达了工作方面的紧迫感，他们毕业之际，获得的工作岗位中，有很大一部分只是“劳务外包”性质。 #

可以说，刚结束高考的巨大压力，紧接着就投入到求职的忙碌中，整个大学经历，实际上是教育市场化后，由学校塑造成专业“生产线”上的一个标准部件，还被称作“人才资源”的利用对象。 #

正因如此，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不论是在北京大学这样的全国名校，还是像岳阳大学这样的地方高校，教育上都首先着眼于将学生培养成一个健全的人，强调全面素质的提升和未来的长远规划，学生既不受就业压力所左右，也不被某些所谓的就业技巧所迷惑，从而忽视了更为核心的专业知识学习。教学方案与课时设置方面，学生能够获得充足的独立探索时间，不会继续沿用高中时期的注入式教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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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经历来说明，我在大学毕业后三年经历国企改革被裁，之后仅用几个月时间准备，最终通过了武汉大学1999年的研究生入学考试，靠学习再次改善了自身状况，这根本原因在于大学期间，我利用许多空闲时间建立了扎实的专业基础，同时因为没就业压力，一直保持沉着心态，并且始终遵循个人爱好。 #

而进入我们年级的学生，由于求职前景愈发不明朗，学校为了提升就业竞争力，常常在缺乏充分学科评估的情况下，开设大量实用性学科。我的学生，修读的是文学专业，主攻汉语言文学，除了学习本专业课程，还需选修媒体专业、经济领域乃至金融方向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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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从大学毕业，是由于教学方案里的“高等数学”测验没通过，学位证迟了一年才拿到，他因此感到遗憾。学科门类繁杂，课程多而杂，学生难以深入掌握，学习效果不显著，课堂负担沉重。即便如此，为了提升求职竞争力，他们仍需广泛涉猎各类知识，甚至攻读第二学位，这已经变成学生无法推卸的责任。 #

远观可见，高校里考取各种证书的风气盛行，学子们感到无所头绪，内心充满不安，不加分辨地追随潮流，被形形色色的考试所裹挟，根本没有余暇去专心提升自己的学科素养。由于严峻的求职形势，二流院校的校园气息正逐渐贴近职业技术学校。

与教育方向不一致的，是职业途径的区别。在早前的探讨里，我提及过，令人宽慰的是，班级里的大部分学生，借助各种方法大多顺利地处理了个人生计，体验到了社会缝隙中的机遇。

总体来看，当前班级学生的生活境况与我大学毕业时的同窗，相距十五年光阴，两者间的不同并不显著，但这并不代表在达成这一状况的过程中，所经历的阶段也完全一致。 #

对于九二中文二班来说，我们得到职位的途径，基本上是依据计划经济时期国家负责安排的制度。大学尚未合并招生时，由于录取比例非常小，这实际上使得学历变得难得，国家也能从政策上规划大学生的工作分配，个人与国家之间，由此形成了紧密的联系，换句话说，国家在负责大学生的就业的同时，实际上借助行政手段，确保了底层家庭可以通过学习来改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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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时期的中文二班，多数学生出身农家，比例高达六成，经由国家统一安排就业的比例达到了97%（仅有一人未选择这种分配方式），这基本上确保了班上同学仅凭大学经历，便能得到体面的生活条件。我大学毕业后，借助统一安排，和同届一名男性同学，进入岳阳市一家规模较大的国有企业工作。 #

那批和我一同进入工厂的四十余名同僚，他们分别来自祖国各地的高等学府，不乏像中国纺织大学这类行业顶尖的院校，进入大型国有企业，在那个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同样象征着能够获得安稳的生活，尽管薪酬并不丰厚，但能够利用单位提供的住房、医疗、子女照看及入学等多项福利，这对出身农家的我们来说，意味着个人前途与家庭境遇得到了根本性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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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班级后，由于教育领域商业化的深入，学生刚入学就受到社会、学校、家庭当作未来工作者的看待，"国家"这个庞大概念，在他们的生活中，已变得模糊不清，难以产生真切感受。他们毕业后的选择，在"自由选择职业"的说法下，早已失去了"国家统一安排"的保障，只能依靠个人和家庭的力量去争取。 #

完成学业步入社会后，必须独自应对居住、医疗、子女上学等多重现实困境，这些生存难题在纯粹的市场化环境中愈发凸显，个人与国家的联系逐渐减弱，毕业生的选择越来越取决于自身拥有的资本，来自普通家庭的孩子，在自主就业的狂热鼓动和经济体系的残酷竞争中，充满变数成为常态。 #

对于那届中文二班的大学生来说，不管家庭背景怎样，只要都拿到了同一张大学文凭，毕业后工作的好坏几乎没什么区别，但班里的学生，个人前途和家里的条件却联系紧密，学生的命运，在某种层面上，甚至被出生的环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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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情况是，学生群体出现差异的过程，本身就揭示了某种现象。当我观察这些学生未来的发展轨迹时，突然意识到，在接待新同学初次见面时，根据第一感觉形成的几种初步印象，确实在较大范围内反映了他们最终毕业后的基本去向。 #

忆及那四个少年，唯有排行第二的那个，凭借超乎寻常的融入能力，单枪匹马在尘世中觅得了安身之所，余下的孩子们的际遇，似乎全都屈从于某种隐秘力量的左右，

首位潮汕籍女性，其双亲早已为她规划了人生方向，求学仅有的宗旨，便是获取学历，以此作为踏入职场的敲门砖。 #

第三位惠州男性，同样在家庭安排下，一完成学业就返回家乡参加行政考试，在父母先前购置的居所里组建家庭、繁衍后代，生活顺遂安逸。

唯独第四个女孩，正似她在校时的安静，毕业后，于熙攘人群中隐没无闻，据同窗们讲，她曾担任过文职人员、担当过推销任务，也从事过保险营销、经营过社交媒体店铺，更换过众多职业，迁移过多个地点，始终没有组建家庭，日子过得并不稳定，在所有描绘个人际遇的言谈里，她独自面对着世间的磨砺。 #

不能不提的是，在后来更长时间跨度里我持续观察后，发现这类孩子数量持续增加，他们聚集成规模越来越大的群体，于我心中构成一个不易察觉却又十分扎眼的集体。 #

他们刚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还有目前持有的那份基础不牢固的合同，主要作用，不过是为学校计算就业情况提供些数据，实在不足以成为他们人生中稳固的依靠。许多人生活动荡，这就是他们真实的生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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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九二中文二班与参照班级所处历史背景不同，他们的职业取向，以及应对现实的心态，也存在显著区别。 #

计划经济时期的高等教育，更强调学生综合素质的提升和集体观念的培养，在专业学习方面，也能给予学生更多自主探索的空间，而且由于工作机会由国家统一安排，实际上也维护了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均等。

然而，问题的另一面在于，由于国家的保障，那批人的工作看法，展现了对于安稳的深切追求，以及对集体和国家的显著依靠，对于市场经济中的竞争精神，他们自然缺少应有的警觉，甚至带有模糊的抵触，他们的日常情形，与计划经济时期给予的最终稳固，形成了一种甘美的附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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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班级里的那部分学生，他们内心早已不再有任何国家作为依靠的意识，刚进入学校时，他们就接触到了自由选择职业的想法，并且在持续多年的市场经济影响下，借助商业活动和竞争的途径，实现了个人社会层面的自我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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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教多年后，我才察觉到，自从负责这个班级起，班里的孩子们对于商业规则的理解，以及他们投身商业活动的决心，都明显强于我大学时的同窗们。

时常我就是他们首要接触的购买者，我工作场所里总也用不完的鞋油，吃也吃不完的茶叶、红枣，以及丝绸制品和洗发液，均由学生提供，我的日常开销中，部分护肤品、小件饰品和较为正式的包，也多由学生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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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崭新的师生互动模式，彻底改变了我过去的想法，在大学阶段，我不会因为用纸条戏弄老师造成课堂混乱而感到难为情，不过无法容忍为了赚取好处和中间价，向老师推销商品的情况。

这种区别，还有对于市场经济的不同看法，明确无误地表明了时代在我们和学子身上留下的不同印记。

总而言之，八年过后，观察同窗们的职业发展及生活状态，可以发现，总体上，对于80后这一代，当房价稳定且价格不高、经济持续增长时，他们凭借自身多番努力和探索，多数能够获得一份令人安心的事业，依靠这份工作作为基础，组建家庭、开创事业，从而达成读书能够扭转命运的长期夙愿。 #

显而易见，对于那些借助“考公”途径成功进入体制的学生来说，这个途径，体现了大学教育最根本和最直接的用途，并且是时代赋予他们的公正机遇。

对于成功进入金融机构的学子来说，他们的决定，源于金融领域的迅猛扩张，也离不开学校给予的就业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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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在各公司崭露头角的年轻人来说，广东省繁荣的经济状况，无疑为他们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对于那些始终坚守理想，勇于在商海中拼搏，并且敢于独立开创事业的人，这恰恰是他们自信心在时代和自我认识中最充分的体现。 #

不管怎样，这个班级的学子，能够在教育领域商业化的环境下，取得理想的进步，表明了这一批普通年轻人曾经拥有的充裕条件以及时代所提供的良机。 #

文化名人纪念演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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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名家系列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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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文化与人文美学

南京城市文化深度体验（第十四期：牛年寻春牛首山） #

社会科学研修班与专题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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