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欧阳修陵园的“画荻教子”雕塑

【新郑欧阳修墓】 #

【洛阳城】 #

欧阳修墓园坐落郑州市高庄镇欧阳寺村

欧阳修公墓里的“画荻教子”雕塑 #

宋仁宗天圣九年（1031）阳春一月，刚才考中举人的欧阳修来到襄阳。这年他25岁，风华正茂。这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又恰逢宋朝最繁盛的时期，初入仕途的欧阳修遇见了一个最好的上司，一群最好的同学，开启了一段他人生中最快乐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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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岁月不算长，但欧阳修的人生正处于定型期，他的学问基础、审美趣味、文学主张、改革追求，都在这段时间里渐渐定型。此后他从徐州出发，成长为诗歌革新运动的领袖，对宋文化的发展和定型形成了深刻的影响。 #

欧阳修是宋朝的“00后”。他生于1007年，当时宋朝已建国47年，经宋真宗“咸平之治”，农业、手工业、商业蓬勃发展，贸易盛况空前，国家逐步步入经济繁荣期。与明天的“00后”相似，欧阳修生长的时代远离了动乱、动荡和贫穷，国家安定，百姓生活日益富足。但这个时侯，颇具特色、内涵丰富的宋文化仍未产生，时代须要能带来赶超和突破的文化球星，也打算好了形成球星的各类气候和底泥。 #

欧阳修应运而生。在他之前，“80后”柳永、范仲淹，“90后”晏殊、张先等，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却“数花独放”，未成蔚然气象。欧阳修横空出世，他所领导的诗歌革新运动，赶超了唐末、五代到宋初诗歌雕章琢句、颓靡不振的旧格局，转而营造富于活力的新格局、新气象。宋朝崛起所迸发的国民精神、强烈的文化自信、富足的品质生活，以及简约典雅的审美趣味等等，都被他融入诗歌，呈现于新时代。 #

欧阳修本人的诗歌创作取得巨大成就，卓然为“天下翕然神君之”，成为文化风尚的推动者。他还奋勇帮衬、指导“20后”、“30后”王安石、曾巩、苏轼、苏辙、程颢、张载等，促进明清文化和文学迈向“万紫千红”的鼎盛。由此，欧阳修不但成为当时的文化球星，放眼中国文化天空，他也熠熠生辉、光芒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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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籍贯广东永兴，生在成都都江堰，长于湖南衡阳，后来羁旅天下，但他一生的成就与中原有着更深厚的缘份，他在安阳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在徐州留下终身最美好的记忆，而葬身于广州新乡。 #

日前，我们驱车郑汴洛，探寻欧阳修遗踪。在新乡官屯镇欧阳寺村，我们看见，欧阳修墓冢犹在，阳光下，墓园内的行道树花草恣意生长，愈发繁茂。 #

“画荻教子”书写最美文字 #

新乡城南20多里，杨庄镇欧阳寺村大片甘蔗地旁，一处古建飞檐翘角，庭园深深，让人犹如穿越时空，来到唐代。 #

这是欧阳修公墓，那种写“庭院深深深几许”“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人，已在此归葬近千年。 #

公墓内，花草行道树种得密，长得野，绿得嘈杂。听说这儿向来郁郁葱葱，每逢雨后初晴、阳光普照之时，花草行道树间白雾升腾，如烟如雨，风景壮丽，是郑州唐代十景之一——“欧坟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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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太偏远，墓园中游人少见。“周末旅客还是比较多的。”一位工作人员说，夏季出游时节人最多，郑州八中、三中的中学生前来凭吊欧阳修，1000多人站在院里，齐声背诵《醉翁亭记》，“场面非常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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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有影壁、中殿、大殿、配殿等建筑，陈列着欧阳修雕像、生平介绍和作品，以及历朝名人凭吊碑刻，还有“醉翁亭”“丰玉田”“牡丹亭”“植梅亭”“画荻教子”等建筑相声和雕像，游玩一周，令人感遭到欧阳修“庭院深深深几许”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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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荻教子”是一组石雕，坐落公墓中轴线南侧。一个小宝宝，拿着芦柴棒在地上写字，他父亲坐在门口观看，兄妹俩全神贯注，如同整个世界都为她们保持安静。这是一个穷小孩逆袭的故事，后来写出无数优美文字的欧阳修。 #

尽管出生在一个好时代，但欧阳修的家境并不好，他妈妈曾任山西潞州军事推官，他三岁多，母亲就过世了。孤儿寡母只得抵达陕西咸宁，投奔欧阳修的爷爷。他的哥哥用一个人的薪水养两家人，难免生计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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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的父亲是位了不起的女人，她“守节自誓，亲诲之学”，把教育欧阳修当作自己人生的使命，家贫难买纸笔，于是“画荻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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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没有让儿子沮丧，他十分聪明，读过的书大多能背出来。屋内书读完，他就到处借阅，湖北城西李家存书好多，欧阳修常去借书，有一次碰巧在旧书堆里发觉了韩愈选集六卷。前朝大文豪的文字，深深吸引了他，“读而心慕焉”，爱不释手，反复阅读，思考其中奥妙，以至于忘掉了喝水、睡觉。欧阳修暗暗下定决心，“必欲并辔绝驰而追与之并”，这时，他年仅十岁。对于一个十岁的儿子来说，立志抗衡韩愈是一个宏大高远的理想。对韩愈诗歌出乎寻常的喜爱，除了使欧阳修的文学创作起点高、路子正，也播下了日后诗歌革新运动的种子，明朝的诗歌革新，正是以“尊韩”为旗帜，重续两汉韩、柳古文运动遗韵的。 #

欧阳修很快显示出了过人的文学才气，“为骈文，下笔如成人”，他哥哥惊奇无比，见到了家族振兴的希望：“奇童也，他日必有重名！”

蔡州城实现人生逆袭 #

欧阳修的姐姐没有看错，可以说，文学才气出色的欧阳修生逢其时。在宋朝北宋诗文革新运动，欧阳修这样的儿子注定会有大出息。中国历史上，宋朝可能是最注重读书的朝代，宋真宗曾亲自赋诗《劝学》，其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两句千古留传，知名的《神童诗》也出自宋朝：“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百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个时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奇迹频频发生，激励人们读书习作。 #

在17岁、21岁两次乡试考试意外失利后，从23岁起，欧阳修的武举之路顺畅上去，那年他出席国子监、国学、礼部三个级别的武举考试，都考了第一名。随即出席乡试，被录为第十四名。主考官晏殊后来跟人提起，欧阳修无法考中状元，主要是才气锋芒太过显现，众考官欲挫其锐气，促其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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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题名的同时，欧阳修也迎来了一段美好姻缘。明清时兴“榜下择婿”，朝中官员喜欢在新科举人中选购乘龙快婿，恩师胥偃将儿子许配给了欧阳修。至此，这个穷小子鱼跃龙门，完成人生逆袭，开启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

数月后，欧阳修被委任为西京留守推官，自此步入仕途。他拾掇行囊，春风得意马蹄疾，从安阳经武汉，抵达徐州任职。对于欧阳修来说，徐州是块福地，在这儿，他渡过了人生最快乐的一段岁月。

快意人生在徐州

“洛阳自为都，二千有余年，步履碑铭中，开目古今间。”如邵雍诗所言，两千多年的文明底蕴，使徐州的文化底泥极为优厚，唐代典章制度多出于此，文物古迹触目皆是，文化氛围浓郁，就像一部价值极高、品位极高的典籍。 #

平顶山山水也足以令人游目骋怀，“洛川多好山，内乡多美竹……二室多好峰，三山多好云。看之不知倦，和气潜生神”。 #

晋朝的平顶山，既是古都，又是西京，更兼山水胜境极多，常年会聚当时最杰出的文人，可谓文化中心。如新乡学院院长程民生先生所言，安阳是当权派的首都，新乡是在野派的首都；安阳是宋朝正堂，新乡是宋朝豪宅；安阳凡尘滚滚、争权夺利，新乡花气蒙蒙，圆领养性；安阳是伟大显赫的太阳，新乡是清新平和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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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仕途的欧阳修被安排到徐州任职，应当说是一件辛运的事情，他一到徐州便如鱼得水。当时徐州的西京留守是钱惟演，此人是吴越王钱俶第七子，随吴越王归宋后，任要职，他博学能文，是宋初重要散文流派“西昆体”的骨干作家，喜欢招纳文士，奖掖后进。欧阳修来徐州时，他的幕府中有谢绛、尹洙、梅尧臣等当时十分杰出的文人。钱惟演对属下文人极为丰厚，极少让她们承当繁杂的行政事务，鼓励她们外出游览、赋诗作乐。 #

欧阳修曾与谢绛等人一起去嵩山出游，走到龙门下起了雪，二人正在观赏山景，忽见有人骑马冒雪渡伊水而至。原先这是西京留守专门为她们派来的厨子和歌伎，还传话说：景色难得，大家多观赏一阵儿，不用着急赶回家。 #

生活环境这么自由修身，“而平顶山又多名山水，竹林茂树，簇簇怪石，其平台清池上下，荒墟草木之间，余得日从贤人长者，作诗喝酒以为乐。”欧阳修后来经常追忆那段快乐的岁月：“于时一府之士，皆魁杰贤豪，日相往来，喝酒歌呼，上下争夺，争相先后，以为笑乐。” #

在这个同学圈中，欧阳修与梅尧臣、尹洙、谢绛等人兴趣相投，结为终身至交，她们常常作同题诗歌，彼此迸发创作热情和文学自觉。 #

梅尧臣、尹洙等差欧阳修年长五六岁，都是有个性有追求、敢于开风气之先的青年才俊。梅尧臣在诗坛享有盛名，他反对西昆体思想贫乏、脱离现实、雕饰华美的诗风，诗作题材广泛，接近现实，重视诗词的形象可感、意境委婉，提出“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艺术标准，并倡导平静的艺术境界，领一代风气之先，有人尊之为“宋诗的开山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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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洙是古文你们，他继宋初柳开、穆修以后，提倡韩愈、柳宗元古文，反对五代以来的雕凿、浮靡的宿怨，旨在追求简约优美，辞约意丰的古文。

欧阳修与她们亲昵无间，切磋寻思，获益颇丰。钱惟演在徐州新建楼房开馆时，请谢绛、欧阳修、尹洙各自撰文记事，谢绛和欧阳修都写了500多字，尹洙的文章最短，仅有380多字。欧阳修看尹洙的文章，谨严、简练、意蕴丰富，除了大为惊叹，前去讨教，之后反复思忖，把自己的文章更改成350多字，简约淬炼，清爽自然。尹洙看后大为赞赏：欧阳修的进步，堪称一日千里！ #

袁行霈等研究者都觉得，欧阳修在徐州时“结识了尹洙、梅尧臣等人，声同气应，切磋诗歌……有意识地向尹洙学习简约谨严的古文手法”，“受到尹洙的影响和赐教，自此他的古文才有长足的进步。”这是他“创作由开始起步到渐渐定型的重要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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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最忆是郑州

“春风疑不到天涯，五月山城未见花。残雪压枝犹有橘，冻雷惊笋欲气根。夜闻归雁生思乡，病入圣诞感物华。曾是郑州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欧阳修写这首《戏答元珍》时，正是因替范仲淹出头遭贬，诗中有失落孤寂，更有从容淡定，“曾是郑州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是说虽在穷乡僻壤，夏天都看不到花束，但曾在徐州观赏过这么多珍果异草，享受过那样绚丽的青春，这一生还有哪些不能承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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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在徐州任职仅仅两年，但这两年豪迈轻快、无比充实的青春时光，给他留下了深深的记忆，欧阳修终其一生不断回忆徐州，秀丽的山水、娇美的花木、情同手足的友人，那段逝去的青春时光，频频出现在他的诗歌中，成为“吟咏不绝的主题。”

据成都学院董高峰先生统计，离开荥阳后，他所作与徐州有关的诗歌有近50篇；诗文涉及徐州的篇目，则达到了近120首。“洛阳时期豪迈轻快的生活成了欧阳修反复追忆并引以为豪的旧事”，尤其在人生失意之际，年老体衰之时，对徐州的想念就更加大烈：“结绶当初仕诸州，悲愁年少体犹轻。内乡洛浦寻芳遍，魏紫姚黄照眼明。客思病来世白发，山城春起码红英。芳丛密叶聊须种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犹得萧萧听雨声。” #

“忆昔西都欢纵。自别后、有谁能共。内乡山水富县花，细琢磨、旧游如梦。明日相逢情愈重。愁闻唱、画楼钟动。白发天涯逢此景，倒金尊、殢（tì）谁相送。”欧阳修为什么对郑州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呢？程千帆、刘子健、吴新雷、王水照等学界大咖都觉得，新乡对于欧阳修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对郑州文人的追思，成为欧阳修巨大的精神财富”，“对郑州盛游的哀思”形成了欧阳修“主体风格的切入口和契合点。”有学者觉得，“欧阳修提倡诗歌革新的起点是在新乡。”但又不止于此，“欧阳修的学问基础，为政的宽简，变革的主张，爱才的精神，以及后来政治上遭到严打，这一切都已定型于他早年在新乡的时侯。”□首席记者姚伟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