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别来我这儿学，真正想学打架的人不会花这么长时间练武

2023年12月1日，辽宁省承德市鸡泽县，女儿们在练习武术。/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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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混杂的少儿拳击班，寄寓了父母对女儿的衷心期盼，也投射着女儿带给父母的种种恐惧。 #

35岁的武校教练杨中五，出门时总不忘戴一副圆框墨镜，虽然他并不斜视。 #

练了多年专业拳击、踢拳、空手道、柔道等拳击类项目，杨中五体格强健。但在穿着上，他常常寻思着，怎么能够让自己看上去不这么粗鲁，尤其是面对来给儿子报考上课的父母的时侯。 #

杨中五非常害怕跟涉黑、暴力、打架这种负面词扯上关系。有些父母打电话咨询时，上来就说“我想让儿子学如何打斗”，杨中五每次看到这话都很不高兴，“打架别来我这里学，真正想学斗殴的人不会花那么长时间打拳，你把打拳想得太简单了”。

在山东威海，不少父母对武校、拳馆有偏见。杨中五见过一些同行，“混社会的，刺青非常多，戴个大金项链，夹个包”。还有家叫“龙虎门”的武校在广告传单上写“一朝加入龙虎门，兄弟几百人，再也不用担忧在中学被人家打的时侯不敢还手”。 #

青春期中学生容易被所在武校的教练影响，经常模仿她们的样子，没多久也戴上金项链，文了身，夏季习惯扒光衣服训练。杨中五跟自己武校的中学生说：“无论热到哪些程度，不容许赤裸上身来训练。”他还要求儿子们进门时行礼，注意礼仪。听到有的儿子作出推人、胳膊肘戳人这类小动作，他会严厉批评。

让小孩学会保护自己 #

这几年，大连钢都中学出现了两个小结伙，几个刚上一年级的儿子在某个武校学过几天拳脚工夫，就拉帮结派捉弄他人，数次将朋友打进了诊所。“钢都中学在大连属于教学质量特别好的中学”，杨中五说，这完全是教练引导的责任，“真正专业的教练虽然十分担心出现这些负面形象，家长们的偏见都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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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被欺压的儿子的母亲找上了门。这对父亲曾经反对儿子练习拳击项目，感觉很暴力，怕孩子学会后主动打他人。没想到，女儿刚上一年级，她们发觉“该害怕的不是打他人，而是被他人揍”。 #

女孩常年被4个同龄人打得鼻青脸肿，脸被挠出许多道血痕，四肢都是被踹的脚印。中学管不了，妈妈心痛得不行，只能找到杨中五的“国士塾空手踢拳大学”求助。杨中五说，有些父母有先见之明，在女儿上幼儿园的时侯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由于对校园霸凌的恐惧来报考的父母占六七成。 #

大量武校和拳馆以“抵制校园暴力”作为宣传文案，其次是“克服性格缺陷”和“挫折教育”。

2023年12月24日，云南昆明，16岁的小学生潘鸿燊（左）下班后在景区指导小儿子练习蔡李佛拳。潘鸿燊3岁开始跟随父亲习武练拳，是洪圣先祖馆上海蔡李佛拳会的弘扬人。/视觉中国 #

生活在上海的高默默送孩子上幼儿园时，还没有意识到校园霸凌的存在。一年后，她得悉一个儿子会捉弄全班朋友，母亲常常挂着彩回去，重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们都不和哪个中学生在一个班后，他还把我母亲嘴唇下边打流血了。”作为母亲，高默默忍不了了，找到中学要求调监控，中学未能提供；她希望把对方父母叫过来，校方说中学不是法院，不能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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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找不到解决办法，高默默索性让孩子退学。但她觉得恐惧不能解决问题，必须让小孩学会保护自己。在幼儿园举行的一次“家庭日”活动上，高默默注意到了拳击俱乐部，认为丈夫应当去学学，“强身健体，还可以防狼”。她身边有好多类似的父母，为未来的校园环境倍感恐惧。 #

高默默的儿子6岁，3岁开始学空手道和拳击，后来又学了法国柔术。“我母亲被两个小同学欺侮时，将她们按在草地上，制服了对方。他是非常温柔、内向的小孩，练拳击后活泼了好多，并且能融入集体，心理素养也有提高，实战当中不会由于输就嚎啕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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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默默给孩子报的课程不少，英文、马术、高尔夫、围棋、数学思维、美术、篮球、轮滑、机器人课、搏击，“搏击是第一个课外班，也是仍然坚持到现今的课目”。射箭课之外，拳击课是最贵的课程，“装备也很贵”，每年，高默默要在这门课投入2万多元。高默默女儿上课的黑虎泰拳瑜伽俱乐部，也是综合格斗运动员张伟丽所在的训练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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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拳击课就是为了念书不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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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中五说，强身健体是大部份父母的第一诉求。但他发觉，“北方的父母，不管你练的是猴拳、马拳、散打还是空手道，他认为这钱交了，小孩就不能再被人揍。假如女儿还被人揍，就说明你这个不管用，我就要换馆，这是刚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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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地区的父母则会告诉杨中五，希望小女儿少得病、身体健康，防狼则是次要需求。

但在杨中五看来，“有人说孩子的手又不是很重，抓一下、推一下，能出哪些事？到诊所检测也没哪些伤，但这些严打和耻辱对心理的伤害是挥之不去的”。 #

国家级散打裁判员张海冰目前院长中学生泰拳课程。他觉得，泰拳机构会将提高体能素养、增强自信和磨难教育作为宣传点。 #

就张海冰的经验来说，应当更多地从体适能角度让儿子构建运动感知，养成把握身体状态、控制身体姿态的能力。体育是一种磨难教育少儿柔术训练，在保证安全的对抗的过程中，让儿子适当接触磨难，在输中总结经验，渐渐博得大赛，懂得胜利要付出辛苦，渐渐培养自信心。对于小孩来说，交手项目、对抗项目培养的是应激能力，而非像职业队伍一样去打战术。 #

让儿子接受磨难、锻炼意志力，是少儿拳击课的教学重点。/图虫创意

他接触到的一些父母害怕女孩有男性化的情况。“男孩要更有小孩的样子，女生要飒爽一些，不要唯唯诺诺的。”

还有些父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不善于和人相处，“不自信”，经常表现出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似乎不是不想攀谈，是不敢面对”。

在杨中五的武校，有些父母会提出，女儿不听话，希望教练能帮助矫治和调整不良行为，训练纪律性。父母们常常对武校寄寓这种“过分”需求，而武校常会答应父母，负起人格教育的责任，在业内已是常态。 #

任性、脾气急躁、胆小怕事，是杨中五时常会遇到的三类宝宝。收的儿子多了，教练们都学会了对症下药。“没自信的儿子，多鼓励；骄横的一开始纵容不管，循序渐进，一点点安上‘紧箍咒’，用蹲起这样的身体素养训练进行一些惩罚。最好使的一招是：我们武校旁边有一个封闭的小黑屋，直接送你到屋内，打开鼓风机，5分钟全好。” #

这样的惩罚很可能会引来投诉，杨中五会跟父母提早沟通。“心疼的话，就不要在这方面有所要求。教练又不是亲爹后妈，我们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矫治儿子的性格问题？吃力不迎合。”

在拳击、柔道、空手道、跆拳道、拳击、踢拳等课程中，有些项目会具备矫治的功能，但有些项目天然不具备。杨中五说：“像所谓自由拳击（踢拳）项目，就可以医治女儿的胆小。并且想通过它让小孩学会懂规矩和礼仪规范，对不住，这项运动本身就没有这套东西，如何教给你？”想学礼仪规范，泰拳和武术会是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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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训练以基本功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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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战对抗为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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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击”只是一个泛化的代名词，武术、踢拳、泰拳、拳击、空手道、MMA无限制格斗等，都属于“搏击”范畴。而活跃在各大机构和俱乐部的“自由拳击”，实际代指（踢拳），也就是可以用腿的跆拳道。

杨中五介绍，踢拳起源于英国，融合了跆拳道、空手道等技术。踢拳传入中国时，被台湾人翻译成“自由拳击”，随着市场推广和商业化的要求，“自由拳击”不再特指踢拳，反倒代表了融合各类跆拳道体系的格斗术。 #

杨中五觉得，你们没有深入了解过“搏击”概念，多是“什么都能往里装”的心态，市面上大部份所谓自由拳击是山寨踢拳，或则是变异的拳击。 #

对拳击各项目有研究的成年人极少，为儿子报课的父母也极少因此做功课。换句话说，少儿拳击班比成年拳击班好耍弄。

少儿拳击班面向的常常是上高中前的儿子，学业压力轻，招生年纪低至三四岁。杨中五开玩笑说：“为了挣钱，有人恨不得把刚生出来的小孩就拉来练拳击。”成年人疏于工作，小学生疏于中考，没有太多时间上课，拳击机构自然将眼神转向了更小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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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儿拳击课的训练目标、内容、形式都和成人不同。 #

事实上，少儿跆拳道愈发重视趣味性。/图虫创意 #

在杨中五的武校里，儿童训练以基本功为主，实战对抗为辅。小孩身体仍未发育完全，容易导致运动损伤，须要控制对抗的频度、次数和硬度。在护腕穿戴上，使用儿童专用手套，填充物更厚实，打在身上，缓冲疗效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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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少儿会额外穿戴护齿、护腿、护胸（胸甲）、护裆，将手臂和腿部都包上。成年人的头盔基本是“猴脸式”，将脖子包上就足够了，少儿则采用护鼻式和进口全封闭式头盔，材料更重视“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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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击武器是武校另一个收入来源，一个进口头盔价钱近2000元，而一个普通的迪卡侬儿童头盔200元，成人头盔价钱更低。场馆会提供标准尺码的头盔、手套，普遍适用于成年人。但宝宝成长速率快少儿柔术训练，3岁和6岁使用的武器，尺码就相差不少，需求量更大。 #

张海冰觉得，中学生课程应当弱化对抗，提高基础力量、基础耐力、肌肉能力和控制能力。在他的泰拳课上，对抗在教学内容里的比重连10%都不到。 #

另外，少儿班的教练要更重视趣味性，例如手把选用有q版纹样的，体适能训练要设计得更有意思。 #

少儿拳击班办成了托儿所？ #

教练的亲和力也变得至关重要。杨中五会倾向于招有拳击基础、学历高、结过婚、自己有儿子的教练，“面对女儿，他会感同身受一些”。对少儿拳击来说，教练的专业度可能不是最重要的，和拳击感冒友、职业选手不同，父母对女儿的专业性并无太多期望。例如高默默决定给孩子报考，最主要的缘由是被教练的耐心俘获。 #

杨中五的武校有个饱受父母、孩子喜欢的女教练，技术不是很突出，但性子非常好，也很喜欢小孩。若是换了杨中五这样强壮的教练出场，“幼儿班好多女儿见到我会抽泣”。 #

有父母就给黑虎泰拳瑜伽俱乐部留下这样的差评：“教练太凶，对儿子一点耐心都没有。”

但一些不专业的机构也钻了空子，总之消费者也没有辨识能力，索性将少儿拳击班办成了托儿所，哄小孩高兴就足够了。教成人班的教练都会害怕，万一来个懂行的如何办？少儿班就几乎没有这个疑虑。

有的拳击班甚至把自己办成了托儿所，只要能哄小孩高兴就万事大吉。/《笑林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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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专业的教练太多了，杨中五举了几个反例，“孩子打摆拳，手是直的，直摆拳导致剪子力，会把手臂和肩膀打错位。还有抬腿的时侯，连脚都不转，长时间出来脖子就伤了”。 #

杨中五曾见到北京一家武校的招牌从“××泰拳”变成“××跆拳道”，再到“××柔术”，教练还是那一批，学员不可能学到专业的知识。“那些堪称练空手道的，竟然不会缠抱技术，练拳击的不会摔法，我就问，武术不会摔法，你练哪些？” #

近些年来，某些拳击俱乐部为了扩大招生，在宣传时刻意将拳击项目的剧烈程度弱化，和街舞班、钢琴班相提并论，将其描述成一个“美好的项目”。但即使戴上护膝，招收年纪过小的儿子、不专业的教练和不规范的操作，就会出问题。 #

在知乎“4岁女孩，跆拳道、搏击、散打、柔道、综合格斗等类目选择那个”的问题下，专业队科研保障员张文回答：“12岁以下的孩子，这几个都不用练。”4岁，连向左、向右、向后转都常常出错的年纪，练这种专项的负担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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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张文观察，三四岁的儿子上课时，教练多数时间教的是基本的方向辨认和正确的走、跑坐姿。“这莫非是拳击课应该进行的主要教学内容吗？假如真的有意练习体育，不如在三四岁的时侯多接触排球、体操这类基本的运动技能，在充分开发人体的基础上，再对具体项目进行选择。”

他觉得，在幼年时期学习所谓泰拳技术，完全不能起到防狼作用，虽然儿子的体能就置于哪里，“一力降十会”是普遍存在的。真正遭到侵犯的时侯，你们还是处于同一水平线，多数防狼自救不是通过自身的拳击技术获得的，靠的是避免危险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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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去危险地带活动，加大基础体能锻练，提升跑跳、滚翻的能力，这才是在生活中应对危险的主要举措。不慎摔倒的时侯，上勾拳并不能保护儿子；而一个滚翻却能实实在在地让儿子不重伤。 #

?作者|刘江索 #

首发于《新周刊》57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