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帮扶校长刘信态：初到美姑中学，惊见学生科目平均分二三十分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尹海月 文/摄

初次目睹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中学的学测成绩，53岁的刘信态心中不禁为之一震：众多学生的多门课程平均得分竟仅二十至三十余分。 #

今年夏日，我国从东部八个省份挑选了247名校长，他们被派往西部地区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的高中进行教育支援。当时在宁波北仑区担任教研室主任的刘信态，接到了区教育局的来电，询问他是否愿意前往美姑中学参与教育援助工作。

刘信态应允了此事。“凉州的受助县共有十个，其中美姑县的情况最为严峻。”刘信态如此陈述，起初他仅了解到美姑县在教育领域存在滞后问题。然而，经过实地调研，他惊讶地发现，作为该县唯一的高中，美姑中学在过去十几年间未曾有学生考取一本院校。近几年，文化本科上线人数要么为零，要么仅有一人，而艺体本科上线人数则始终维持在个位数。此外，该县的高考成绩常年位居全州末尾，位列倒数第一。 #

他聆听老师们述说，记得十几年前，学校首次有学子成功考取了本科二批，家长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县城里那条唯一的主干道上挂起了庆祝的横幅，此举引得过往的陌生人纷纷驻足，不禁发出惊叹：此举真的有必要挂横幅吗？ #

刘信态同样感到难以置信。身为首次踏入西部担任校长，他立志要有所作为，为此，他设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即在三年内将当地的教育水平提升至凉山州的平均水平。 #

然而，实际情况并未如他所预想的那般简单——在2023年的高考中，该校共有273名学生参加考试，其中26人成功升入本科院校，其中超过一半的学生是艺体生。到了2024年，这一数字依然是26人——与过去几十年来的历史相比，这已经是一个显著的进步。尽管如此，该县在高考成绩的州内排名中仅上升了一位。 #

这位来自东部的校长最深入思考的难题是，那些基础薄弱的县级中学应当选择何种教育发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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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西昌学院教务处，美姑中学，一位老师在给学生讲课。 #

“最起码学生有人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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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7月的首次美姑县之行中，刘信态的眼前连绵起伏的山峦仿佛延伸至天际，绵延不绝，“汽车在山路上蜿蜒盘旋，以为已经抵达山顶，却仍不见顶；再次以为到达终点，实则依旧在山道中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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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地区一度是全省贫困程度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境内多山，经济总量长期排在全州最低水平，直至2023年年底才实现整体脱贫。过去，当地居民前往西昌需耗时六七个小时。然而，随着2024年美姑至邻近的昭觉县的高速公路通车，前往西昌的时间缩短至四小时。不过，在节假日等高峰时段，路上常常会出现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拥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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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姑中学众多教师的子女均选择在西昌接受教育。“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会选择这么做。”美姑县教育体育局科局副局长吉拉子古表示，鉴于美姑中学的教育水平长期处于较低水平，近十几年来，优秀的学生资源从小学阶段开始，便逐渐流向了周边的县市。2013年，县方向州方提出申请，于西昌增设了美姑中学的分校区，每年中考成绩排名前140名的学生将前往西昌校区就读。在2023年至今年期间，该县挑选出全县排名前200名的优秀学生，并从中精选出最杰出的50名，安排他们进入乐山一中的“美姑班”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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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信态接管美姑中学之际，该校正经历着迅猛的发展阶段。学校自上年从旧校区迁至新校区后，仅一年时间，初中和高中班级数量便从原先的三十余个激增至七十三个，而教师队伍的人数也仅有六十余名。到了2023年，县教育部门紧急从县乡两级调来了四十余位教师，尽管如此，仍需额外补充一百多名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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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信态抵达学校，却发现众多教室里空无教师身影，部分教室里师生皆沉迷于手机。此外，将近一半的学生为了补贴家计，外出打工，直至“十一”长假结束，他们才陆陆续续重返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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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信态负责组织学生的军训活动，艰难地度过了九月。在“十一”假期过后，教师们承受着极大的工作压力西昌学院教务处，平均每周要教授超过三十节课。刘信态本人也承担了二十二节课的教学任务，尽管如此，仍有不少课程空缺。学生们在操场上尽情打篮球，在田径场上则“如同羊群般”悠闲地晒太阳。 #

他在观察中发现，食堂内学生们争相抢夺食物，校园内垃圾随处可见，厕所环境恶劣，几乎无法立足。以往的管理人员担心不同楼栋的学生互相串门或发生冲突，因此在教学楼的多处出入口都安装了铁栅栏门，这些门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在用餐时间才会打开。 #

刘信态请求当地教育局为他指定一位名为乌尔中田的本地校长，让其担任书记一职，主要负责德育工作。

乌尔中田将担任校长多年的经验引入了美姑中学：面对学生沉迷手机，他购置了洗浴中心的储物柜，用于分班存放和管理；解决食堂洗餐盘难题，他在门口摆放了几盆水，让学生自行清洗餐盘；针对学生抢饭现象，他安排老师们轮流值班，监督初中和高中生错峰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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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轮廓逐渐显现：垃圾数量减少，塑胶跑道出现在操场上，曾经空旷的校园增添了崭新的乒乓球台、座椅和绿树，并且新增了77台饮水机——初来乍到时，刘信态注意到学生所饮的自来水硬度较高，这容易导致结石病。于是，他利用宁波北仑建筑业协会捐赠的50万元购置了这些饮水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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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刚踏入学校，他立刻向县级部门提交了教师招聘申请，最终仅招募了二十多位教师，却又有四人选择了离职。得知每年都有五六十名来自西昌学院和乐山师范学院的大三学生到美姑地区的各中小学进行实习，刘信态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全部纳入麾下，让他们担任班主任，教授主要课程。

刘信态坦言，这些大学生实际上只能被动地听课、批改作业。然而，当两辆大巴将他们载至校门口时，他们的心情异常兴奋，纷纷表示，“至少现在有老师来管理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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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县里经过选拔，为美姑中学新增了四五十位持有编制、本科及以上学历的教师，然而学校的师资队伍依旧显得不足。直至2024年，学校进一步增补了五十余名教师，教师短缺的问题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3月18日，美姑中学，学生在课间活动。 #

26的突破 #

面对教师紧缺的困境，美姑中学在高考中连续两年成功突破，实现了26名学子本科录取的佳绩，这主要得益于教师们在提升学生学业水平方面的不懈努力。 #

当时，与刘信态一同前往美姑中学提供援助的，还包括宁波北仑的3位教师以及四川乐山五通桥的7位教师。来自乐山的政治教师邵燕回忆说，今年抵达学校时，他们原本以为这里的教学挑战与外界相仿，然而实地了解后却发现学生的基础相当薄弱，特别是在数学、英语等科目上，即便是总分150分的试卷，平均分也只有二十到三十来分，及格的学生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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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成绩普遍领先，然而即便满分150，也只能拿到70分以上。高三语文教师陈天贵指出，对于辛弃疾的《卜算子·荷花》，学生们仅能表达出对荷花的喜爱与颂扬，而对于作品的深层含义，却无法领悟。 #

学科基础不扎实，导致其他领域也难以取得进展。一位教授物理课程的教师曾提及，在给学生授课时，讲解题目时涉及到数学中的函数概念，学生对此感到困惑，于是他又为学生详细解释了函数的相关内容。 #

邵燕在授课过程中，不断强调学生需从基础知识与具体细节入手。她教导学生反复记忆和背诵，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学生的平均成绩从二十多分攀升至四十六分。然而，即便如此，达到本科录取分数线的学生数量依旧寥寥无几。 #

为了迅速提升学业成绩，教师们达成共识，需采取培优措施。他们计划从全校范围内挑选出二十余位有望考取本科的文化类学生及艺体类学生，组建一个专门的培优班级。该班级将利用每晚一小时及周末时间，为学生提供补课和习题练习的机会。

立立小龙，这位艺体生，在回忆过去时说道：“培优课程对我的成长有着极大的益处。”她提及，每当周末来临，她都会勤奋地完成数套习题。经过一年的努力，她的总分提升了七八十分，2023年的高考文化课成绩顺利达标。然而，遗憾的是，由于体考中100米短跑时发生了抢跑，她的专业课成绩未能达标，最终未能达到本科录取分数线。

立立小龙坐下来后，泪水夺眶而出。她平时就患有腰肌劳损，随着考试临近，疼痛愈发加剧，以至于起跑时都感到紧张。她回忆起自己当时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出考场，父母来电时，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

她深知父母对她寄予厚望。家中共有八个孩子，自幼热爱体育的她，立志通过艺术体育类考试考入本科院校，然而，三年的辛勤付出却因抢跑失误而化为泡影。 #

她心情低落地回到了家中。邵老师拨通了电话，鼓励她不要陷入消极情绪，建议她重返学校复读。她采纳了老师的意见，比去年更加努力地投入到训练中。无论是周末还是春节期间，她都在坚持练习，还将自己的训练动作发送给了乐山的体育老师，以便老师能够在线上给予指导。 #

她认为乐山的教师对她影响深远，“他的指导极具条理”。在2024年的高考中，她的专业成绩达到了本科录取标准，然而，与公立本科院校相比，仅相差几分之差。因此，她选择了就读一所民办的二本院校。 #

马卡阿加目前就读于西昌学院，正处于大学一年级阶段。回顾她在美姑中学的高一和高二时期，她对于学习的动力并不充足，对学习的兴趣也显得不够浓厚。然而，到了高三，她开始与室友们夜以继日地投入学习，随后进入培优班，不断刷题，做题的速度也日渐提升。马卡阿加表示，当高考成绩揭晓，她的父母激动不已，特意宰了一头猪，摆了十几桌宴请亲朋好友。她认为，那日是她人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

3月21日，美姑县，学生结伴走回家。 #

教学之困 #

尽管有52名学生成功踏入本科院校的大门，然而，大多数学生与本科教育仍存在相当大的距离。 #

教师们不禁感叹教学的艰辛，“当前的新教材内容实在过于繁杂，授课和练习的时间明显不足”。陈天贵表示，这些学生的基础原本就较为薄弱，再加上周末都回家，导致课程难以确保质量和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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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教师们不敢过多地布置作业，因为学生们还需回家从事农耕或牧羊等家务，作业量一旦增加，他们便不得不牺牲睡眠时间来完成。 #

有的教师表示，家长在学生上课期间给他打电话，告知家中无人收割玉米，要求孩子回家。“我问他们，是家里的玉米更为关键，还是孩子的学业更为重要，他们却回答说，既然成绩不佳，那就让他回来帮忙做农活。”

提高成绩并非易事，特别是对于这种情况，必须增加学习时间的投入，正如俗语所说：“笨鸟先飞。”到了2024年9月，随着学校教师紧缺状况的改善，刘信态老师开始在全校范围内实施课后服务计划：周五晚上增加一节课，周六全天提供延伸服务。尽管老师们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个学期，许多教师因想周末回西昌探望孩子而心生抵触，学生们也纷纷联名表达反对意见，再加上全国高中开始实行“双休日”制度，这学期课后服务计划最终未能如愿继续实施。

学校亟需寻求提升教学水平的途径。“目前，我们教师队伍正处于一个人才交替的关键时期，其中一半的教师是新分配的，而且具备学科专业素养的寥寥无几。”刘信态深思熟虑后，想出了多种策略：一是引入国家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的教学资源，让教师有机会学习到高质量的课程。二是推行师徒结对制度，让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指导新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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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任的陈天贵缺乏教学经验，一位资深教师向他传授心得，强调教学应顺应学生的反馈，“若学生感到困惑，便需调整教学策略，引导他们通过类比拓展思维”。此外，教师们还会定期聚首，共同探讨教学手段。 #

然而，在多数情况下，众多教师的积极性难以被激发。一位教研组长表示，他试图组织教师们共同探讨教学难题，却鲜少能凑齐所有教师，即便有人出席，讨论内容也多围绕个人，而非学生。这让他深感“推进工作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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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处的老师们对于排课和管理工作感到十分棘手：有些教师经常缺勤或迟到，导致罚款制度难以执行；在期中考试时，他们需要教师们提供试题，但很多教师对此并不愿意配合，无奈之下，这位老师只得自掏腰包，凑齐了几百元，给每位出题的教师发放了100元，这才解决了燃眉之急。这位老师认为，问题的核心在于奖惩机制的不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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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实际上县里每年都会投入1000万元用于教师奖励。吉拉子古表示，县里的规定是，无论是西昌校区还是美姑本部，对于“硬上”（不含少数民族加分）的“双一流”学生、一本学生、二本学生以及艺体生，学校将分别获得10万元、3万元、1.5万元和0.5万元/生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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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姑本部的学生普遍基础较为薄弱，因此，即便目标为直接升入本科，目前看来，这一目标仍难以实现。针对此奖励机制，美姑本部的教师们普遍认为其存在不公，原因在于“学生们的入学起点不同，培养的难度各异，然而所采用的奖励考核标准却保持一致”。 #

以本科升学率为核心的激励机制，依然难以激发众多教师的主动参与热情。“教学出色，学期结束时也仅能获得500元的奖励。”有教师如此表示。 #

另外，一位从事高三物理教学的教师表示，他所教授的理科普通班级仅此一个，缺乏成绩上的参照，“因此，在评选优秀和优先考虑时，我往往被排除在外”。 #

吉拉子古表示，县里计划对奖励制度进行改革，然而，一所学校的教学质量并不仅仅依赖于资金投入，它还受到管理等多个方面的影响。 #

刘信态与乌尔中田。 #

艺体探索

在这样的基础较为薄弱的县级中学，要在较短时间内提升学业成绩实属不易，刘信态认为，培育艺术和体育方面的特色教育，或许能成为一条便捷的途径。

在今年之前，学生需自行决定是否学习艺术或体育，随后由教师推荐至校外机构深造。然而，这一做法带来了一系列问题：首先，校外机构的学习费用和生活开销相当高昂，多数家庭难以承担；其次，即便家庭勉力支撑，学生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亦不容小觑。 #

阿余金普深知其中的不易。在高二那年，她迷上了歌唱，立志要走艺术体育之路，但“家里经过一番讨论才最终同意”。起初，她以为只需“简单地唱唱歌”即可，却未曾料到还需要练习钢琴、学习音乐理论。 #

阿余金普曾坦言自己从未摸过钢琴，提及在机构练习的那段时光，她总是落后于人，每日以泪洗面，“家人总是叮嘱我努力学习，不惜一切代价投入了巨额学费，这让我倍感压力”。

她忍着痛，每日坚持练琴两小时，导致手腕和胳膊疼痛不已。面对文化课的难题，她只能夜以继日地死记硬背，结果“脱发”严重。所幸，她在2023年的高考中成功被一所民办二本院校录取。然而，与她一同在机构学习的几位音乐艺体生却均未能考上本科。

参加机构培训开销较大，而且文化课辅导效果不佳。为了探寻县域内艺术体育教育的可行之路，刘信态亲自走访了众多在艺术体育方面具有特色的学校。在四川泸定中学，他发现该校近年来在艺术体育本科升学率方面表现优异，得益于政府的扶持，学校还引入了第三方服务机构的教师，专门负责在校内对艺术体育学生进行培养。 #

他认为这条道路对于美姑县而言非常适宜——学生在校期间学习艺术体育无需额外开销，同时也不会忽视文化课程的学习，这样的方式能显著提高学生成功的可能性。然而，遗憾的是，这一方案并未得到县里的认可与支持。 #

2023年12月，学校成功与泸定中学合作，选定了那家艺体机构作为合作对象。经过协商，双方达成了合作协议。根据协议，美姑中学的音乐和美术特长生将前往该机构接受专业培训。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合作的学习费用较之前美姑艺体生所选择的机构降低了近一半。 #

随后，学校逐步增派了五十位艺术体育教师，确保那些无力负担校外机构费用的学生能够在校内接受教育。截至目前，2025届的学生中，有十几名正在校内修读专业课程，另外还有十几名学生在完成校外机构的专业课后，返回学校继续学习文化知识。据学校艺体部主任陈晋介绍。 #

为了激励更多学生选择艺术体育道路，学校在高一选科阶段设立了艺术体育方向的班级。2026届和2027届的艺术体育生人数超过80人，每届都设立了两个班级。刘信态表示，在试点过程中，有一部分学生由于缺乏兴趣和基础而中途退出，这让他认识到，必须首先培养学生的审美素养，首先要打造一个广阔的平台，然后再从这个平台上挑选出一两杯水。 #

2024年9月，刘信态邀请宁波北仑区江南中学校务办主任兼音美教研组长姜悦赴美姑，旨在探讨学校美育的发展途径。在实地调研中，姜悦发现美姑的自然景观丰富，校外遍布崇山峻岭、翠绿树木和硕果累累的果树。此外，美姑还拥有独特的彝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例如采用穿斗式榫卯结构的建筑。

姜悦努力将地域特色融入美育课程之中，她尝试将植物图案印制在石膏材料上，制作成石膏艺术品或香薰用品；她还将传统的穿斗式榫卯建筑缩小，打造出独特的文创产品；此外，她还利用相关建筑构件，设计成课程套装，让学生亲自动手进行DIY组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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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悦老师为美术教育领域带来了丰富的创作选择，包括景泰蓝掐丝珐琅手工艺、石膏装饰画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蓝晒技艺课程等。她不仅为学生提供了多样化的学习机会，还让美术课堂得以在工作室中展开。昔日，美术学习的孩子们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如今，五个工作室同时运作，能够容纳70至100名学生共同学习。姜悦期望，在下学期将此类校本课程推广至全校，使学生得以领略家乡文化的精髓，激发他们对艺术的热情；随着学习的深入，特长便会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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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美姑中学，学生在洗餐盘。 #

“这里的孩子就得死读书”

刘信态为学生规划了另一条路径，即选择高职院校的单考单招方式。这种方式无需经历高考，对文化课基础的要求相对较低，且学生所进入的均为优质的公办高职院校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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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学生们在参加单独考试和单独招生时，需独立学习课程并自主挑选学校与专业。然而，到了2023年年末，学校引入了第三方服务，由这些第三方教师负责教授信息技术、通用技术等课程。这一举措使得学校参与高职单独考试和单独招生的人数从原先的几十人激增至2024年的百余人。 #

这也给学校的管理带来了不小的挑战：由于学生纷纷提前参加单独招生考试，导致不少班级人数锐减，仅剩十几个学生。为此，学校不得不将部分班级合并进行教学。“这样做确实难以保证教学质量的提升。”教务处的老师直言不讳。然而，鉴于学校目前还存在几十名专职教师的结构性短缺，教师们日常的教学负担沉重，“我们只能采取这种措施”。 #

学生们所挑选的领域涵盖了教育、医疗卫生、农业以及制造业。刘信态认为，这些领域的专业人才未来有望返回凉山地区，因为“目前学前教育存在较大空缺，医疗卫生领域同样面临巨大需求，未来就业前景也将十分乐观”。 #

然而，众多升入专科院校的学生对未来充满了担忧。他们初入专科时，情绪低落，忧虑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一位就读于四川水利职业技术学院学习设计专业的学生表示，他渴望通过专升本提升自己的学历，但又担心自己无法通过考试。 #

一名考生成功跻身西昌民族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他起初并未打算接受这份教育机会。完成单独招生考试后，他选择前往外地寻求工作机会，身边的朋友纷纷建议他重返校园，认为通过专升本后，就业前景将更为光明，因此他最终决定重返校园深造。在这个本科教育依然被视为奢侈的县中，学生们似乎唯有通过专升本、寻求工作等途径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

在美姑地区，众多学子步入专科或民办本科院校后，往往需要通过兼职来保障大学期间的学习与生活开销。立立小龙凭借艺术体育特长考入了民办本科，该校学费每年高达两万元，为此她积极申请了助学贷款。在暑假期间，她前往乐山某草莓种植基地打工，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成功赚取了4000多元的生活费。 #

她不禁感叹“某些差异是难以逾越的”，“我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才考上了这里，得以窥见外面的世界。我的同学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触了。”在假期里，室友们热议着要去哪里游玩，而她心中所想的却是去哪里寻找打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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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以后当体育老师，希望大学4年专业课学得过硬一点。 #

阿余金普顺利考入艺体本科院校，父母打算为她举办庆祝活动，但她婉言谢绝，高考一结束便外出打工，自食其力赚取学费。进入大学后，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念头——“如何能觅得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向父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待我找到工作，那时再好好庆祝吧。” #

这些方面，许多美姑县的教师目前尚无法全面关注。学生的个人爱好、人生抱负，相较于“走出大山”，尚需暂时退居次要位置。

乌尔中田认为，这里的孩子们必须埋头苦读，在他看来，唯有通过读书，他们才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

刘信态不禁感慨，在组团式帮扶的评估中，文化本科的录取率是关键考核标准之一；而民众送子女求学的初衷，无非是希望他们能考入理想的大学，“若连一所大学都未能考取，那读书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

对本科教育的重视程度，同时也影响着县域内如何推进县中建设以及资源的分配。吉拉子古指出，自2026年起，美姑中学西昌校区将改建为美姑县第二中学，并计划招收500名新生至西昌就读。这一举措将使学生享受到更优质的教育资源和更优越的教学条件。倘若在招生过程中不给予倾斜，那么美姑县中学校本部的高中生在现有评价体系中突破重围的难度将会加大。

今年下半年，美姑至西昌的高速公路即将投入使用，这一交通条件的改善使得美姑通往外界的通路愈发便捷，然而，这也可能进一步导致生源的流失加剧。 #

美姑中学的发展仍面临诸多挑战。刘信态在担任支教校长两年有余后坦诚表示，目前只是取得了一点点进展。随着三年帮扶期的即将结束，他计划将重任移交给新任校长。“东部对西部的帮扶工作需延续至2035年。”他认为，若要显著提升偏远地区薄弱县中的教育水平，必须在政策层面和体制机制上实现突破。 #

除此之外，他还在深思熟虑，探究如何使这些学生成长为更加优秀的人，他们不仅学会如何生活，而且对大自然充满热爱，对阅读书籍情有独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