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高质量发展访谈⑦：韩启德谈医学人才培养的独到见解？

“教育高质量发展·高端访谈”⑦

党的二十大报告阐述，要注重培养党的事业人才，重视国家建设人才，全面提升人才自主培养水平，努力培养出优秀创新人才，广泛吸引各方优秀人才为所用。 #

提升医学人才建设，是改善医疗保健服务质量的关键环节。调查数据显示，我国人均医生数量已达到中等收入国家标准，不过同高收入国家相比仍有不足。如今，全面实施健康中国战略对医学教育带来了新的时代挑战，怎样增强优质医学人才的自主培养水平？怎样促使更多杰出医学创新人才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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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这些议题，中国教育报的记者专访了中科院院士、中国科协名誉主席韩启德。关于医学人才的培养，韩启德提出了个人与众不同的看法。 #

不断优化升级医学人才结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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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推进教学内容与方法的创新，同时，也需进一步研究现行教育体系与学位等级的优化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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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报道，优秀医学专才乃构建健康国度之关键支撑。亟需关注培养卓越医学专才之必要性，此为何故？ #

韩启德谈到，医疗人才培养程度关联着国民福祉。自国家建立以来，我国医疗教育获得显著进步，造就了许多医学专才，为公共卫生事业的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伴随社会经济的进步和民众对医疗服务的渴求持续提升，培育高水准的医学专才显得尤为关键。我们需推动医疗教育领域的改革，持续提升医学人才的构成与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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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医学人才培育需要分级进行。当前中国已有两百多所医学高等院校，对于多数地区性院校来说，医学教育的核心目标在于培养能够诊疗疾病的医师，必须具备高尚的道德品质和牢固的专业能力，从而守护大众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随着我国在国际上影响力日益增强，为世界医学发展贡献力量是我们的义务，所以急需造就众多医学领域的杰出创新人才。 #

中国教育报询问，具有中国特点的医学人才培育方式应当如何构建？对于怎样提高我国医疗人才培育水准、调整人才构成，您还有哪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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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启德认为，必须让大学通识教育与医学专业训练相互融合，把全面能力提升放在医学培养的每一个环节；需要分清本科学习、执业后教育和终身学习这三者的本质区别中国医学教育网，并据此来制定配套的规范体系；要理顺执业后教育同专业学位学习、专科医生训练这三者之间的联系；在本科阶段，必须消除理论和实践教学的分割感，让它们配合得更加协调、更加紧密。因此，我们一方面要不断推进课程内容和教学方法的创新，另一方面也需进一步研究当前教育体系和学位授予办法的优化方案。

医学人才的教育培养方式当前以“5+3”这种结合形式为主，包含了五年的临床医学本科学习和随后的三年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或者是三年临床医学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学习，不过这种模式在实际操作中并未完全落实到位。我认为所有修完“5+3”课程的医学学生，都应该获得统一的医学硕士专业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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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有14所高校推行八年制本硕博贯通的临床医学教育项目，旨在培育高水平的医学专才。多年实践后，我国在该教育模式上积累了一些做法，不过尚未建立统一规范，各培养院校在理念、目标及培养流程上存在差异。具体实践中，临床课程与实习时间通常持续约四年，这使得学生临床技能发展不够充分。我认为应当融合基础医学与临床医学的学识体系，确保学生有充足的临床实习机会，同时需安排约两年的固定时段，在实验室进行实质性的科研工作，毕竟只有通过科研活动，才能有效掌握科研方法。当前尚未达成一致见解时，我们应当敢于尝试创新，坚持执行自认为正确的工作，开辟一条医学人才培育的新路径，这条路径需要具备扎实的理论基础，同时也要拥有全面的临床实践技能，培养出复合型的高水平医学人才。 #

此外，思索具有我国特色的医学人才培育路径，务必关注传统医药领域的人才建设，传统医药是我国宝贵的文化遗产，结合中西医治疗是中国为世界医学进步贡献的显著特点与方式，我们应当将强化中西医融合作为一项关键任务，从人才支持、资金投入、机制建设等方面提供保障和推动，努力开拓新境界，取得独创性成就。 #

在学科交叉融合中培养拔尖创新人才

造就医学领域杰出创新人才，现行机制需更具多样性，运作方式应更富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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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提及，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将教育、科技、人才统筹安排。若要确保我国医学科技保持国际领先地位，就必须面向未来，培养出适应新时代要求的杰出医学创新人才。那么，符合新时代标准的医学拔尖创新人才，究竟应该拥有哪些特质呢？ #

韩启德强调，首要的一点是必须具备投身于医学科研领域的坚定志向，这并非受到他人驱使，而是源于个人内心深处强烈的渴望去实现。 #

其次，需要具备深厚的生命科学领域学问。当代生命科学的进步有力地推动了医学的前进，必须更加稳固地学习并掌握分子生物学、细胞生物学、分子遗传学等领域最新的学问和技术。

医学理论必须与实践紧密结合，在实践中才能获得真知。医学生在学习期间难以完全成长为合格医生，真正的医学技能需要在行医过程中逐步掌握。不过，学生必须打好临床医学基础，对临床医学的特性和规律要有深刻认识。丰富的临床经验至关重要，理论学习要与实践融会贯通。医学教育不能仅限于课堂，临床实践是培养医生的关键环节。学生需要掌握扎实的医学知识，同时通过实践培养对临床医学的理解和感悟。当前最应着力提升的是住院医师培养环节，尽管此项工作已建立标准化流程，不过众多培训中心在执行层面并未投入足够精力，指导医师的督导职责履行不到位，住院医师需处理的事务性工作繁重，然而其必须精通的临床技能与素养却未达到标准，最终完成学习时，多数人仍无法独立开展诊疗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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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培养医学拔尖创新人才需要完善哪些体制机制？ #

韩启德表示，医学进步仍受现代科技整体发展制约，医学领域重大突破需要学科间深度整合。所以，必须打破专业壁垒，重点促进学科间合作。要弥合临床医学和预防医学的差距，生物医学研究应着重处理临床医疗和群体健康方面的问题。需要提升医学领域同人文社科以及理工科专业的交流互动,着重培养健康教育、卫生经济、医学社会学、医学法学、全球卫生、医学传播学、临床药学、卫生管理等多方面能力的专业人才。需要建立更多跨领域合作机制，推动不同学科间的融合探索，同时要完善相关政策，为跨学科人才的成长提供支持，比如设置跨专业教学项目，承认不同学科课程的学习成果，提倡攻读复合型学位，扩大对跨领域研究生的招生规模，等等。

造就医学领域杰出创新人才留学之路，我们的制度需要更加丰富多样，运作方式也要更富弹性。比如说，医学学子在学完医学核心课程之后，应当支持有志向且具备条件的人去钻研其他学科，以便成为知识面更广的人才；同时其他领域的年轻人，倘若对医学抱有兴趣，我们也要开辟一条通道，让他们有机会学习医学并从事医疗工作。医学界许多杰出专家都是通过多领域教育成长起来的，部分从医者工作数载后，会重返科研岗位。所以，我们需在制度层面进行革新，致力于塑造医学与基础科学深度融合的综合性人才。

我坚持认为，我们应当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优化人才发展的条件上，要努力吸纳优秀人才，不过不能完全依赖外来人才，而是要着力构建良好平台，尊重个人特点，包容挫折失败，设立科学的人才评估体系，确保各类人才都能得到发挥，尤其要为中年及青年人才提供展现能力的机遇。只要我们信赖当代青年，他们定能取得卓越成就，因为当前的信息资源与实验设施都极为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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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归人文中培养医学人才 #

提升个人文化底蕴单纯依靠设置学科体系远远不够，个人文化底蕴并非直接传授形成的，而是由校园整体氛围逐渐培养出来的。 #

中国教育报关注您常说的医学需要充满人情味。您一直致力于促进医学与人文的融合。培养未来医生的人文关怀能力为何如此关键？ #

韩启德谈到，一百五十年前，西方医学界几乎无法为患者带来切实的疗效。然而，在那个时代，人们为何依然深信医生，对其依赖有加，并且十分敬重他们呢？为何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各个阶段和不同地域，医疗始终相伴相随呢？这些现象都揭示了一个道理：医学最根本的特质，体现为人类面对疾病与痛苦的应对方式，其核心在于体现人性上的关照和心灵上的抚慰。 #

我在大学里学习医学，完成了三年的理论课程，后来到乡村地区从事医疗工作，那时缺乏专业技能，缺少必要的医疗器械，也没有进行过手术操作，仅有几本基础的临床指南，需要处理周边居民的各类健康问题。然而我意识到，许多问题的处理并非单纯依靠医疗技术。例如，婆媳之间发生矛盾，农村的妇女前来就诊，声称喉咙里有个异物，难以吞咽，这时与她进行沟通，让她倾诉情绪，离开时症状就会明显减轻。我讲不要花费，你回去用麦糠煮水，再加些红枣，效果很好。她听了，觉得医生非常友善可敬值得信赖。许多病人在第二次就诊时，说好了许多，其实都是心理上的症结。 #

人类文明伊始便有了医疗技术。自《黄帝内经》和希波克拉底奠基医学以来，这门学科始终致力于减轻他人病痛，彰显着人类的善良品质。如今，医疗领域取得了长足进步，然而人类对自身的了解和对宇宙的认知相比，依然十分有限。我们绝不能自以为是，认为科技能够治愈所有疾病。医生所能提供的，不过是偶尔带来康复，时常给予支持，永远给予关怀。人生短暂，个体经历从初生、发育、苍老直至终结的历程无法倒转，医疗的职责仅在于维护这一自然进程。我们绝不能视衰老为病症，不能将永生视为医疗的终极追求，不能对已无希望的病患施加徒劳的折磨，不能忽视医疗带来的社会影响以及资源分配的公正性。归根结底，我们必须时刻铭记，医疗应当充满人文关怀。传播医学人文理念，使医疗更具人情味，是病患的期盼，亦是医务工作者的本分。 #

中国教育报询问：站在医学教育视角，培养未来医务工作者需要注重哪些方面的人文内涵？ #

韩启德强调，提升人文修养仅仅依靠设置学科课程远远不够，这种素养并非通过课堂教学能够传授，而是需要校园环境的长期影响，每所院校都具备与众不同的校园氛围，应当着力推广杰出的校园风气，促使学生发自内心地追求真善美。 #

医学学习者必须掌握文学、哲学、历史等人文领域的知识。要心怀远大理想，博览群书。例如，研究历史能够帮助我们洞察人性、社会形态、文明进程以及社会变迁，从而极大拓宽我们的认知范围。我建议阅读历史类书籍，例如汤因比的《历史研究》、吴军的《文明之光》、叶炜的《中国古代史十四讲》以及罗伊·波特的《剑桥医学史》等著作，这些书籍都颇具价值。对于哲学书籍，可以参考吕克·费希的《人生难得是心安——另类西方哲学简史》等作品。我尤其鼓励医学专业的学生多阅读西方文学名著，以及茅盾文学奖的小说作品。文学旨在揭示人的精神领域，富有情感色彩，如同春风细雨般润物无声，不知不觉中使人精神世界更加充盈。医者首要任务是理解人类本性，与患者建立情感共鸣，这样在诊疗过程中才能体现深厚的人文精神。 #

这些并非课堂内容，不过我们能够为学生提供更优越的环境。例如设立医学展览馆，先辈使用过的物品同样蕴含情感中国医学教育网，目睹这些物件，人们会联想到昔日谁曾接触，它们安静地存放在此，成为历史的见证，通过实物引发情感共鸣，潜移默化地产生影响。 #

当然，加强医学史的研究、学习也非常重要。现在许多医科大学通常把医学史相关学科当作“随意选择科目”，关注力度不足，我主张把医学史当作医学学子必须掌握的核心课程，编写更优质的符合国家特点的医学史综合教材；鼓励学生主动学习，开设医学史专题研讨课程；医学所有学科的教学都要把学科和知识点的演进历程作为关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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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加强对中国当代医学史的研究。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国内在传染病控制、妇女儿童健康保障等领域获得了全球公认的卓越成果，在医疗系统、药品供应及医疗保障制度构建过程中经历了诸多波折，医学探索与诊疗能力持续增强，这些成就为当代中国医学史研究积累了极为充裕的素材，此类研究对于国家医学事业进步也显得尤为关键。目前，部分当事人仍然在世，我们需立即开展口述记录工作，将相关资料妥善保存，加以系统整理，并深入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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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医学史不能只关注当代医学史，还应当追溯本国传统医学的源头，探寻我们的根基。中医是以人为中心的。它注重医患之间的交流，望闻问切就是医患之间的真诚互动和情感沟通。在治疗过程中，中医也特别关注人的精神状态，体察人的内心感受。这始终与中医仁爱救人、助人为乐的宗旨保持一致。中华文化视珍视性命、体恤病患为行医者的根本操守。技艺精湛未必能成为最出色的医师，但怀有仁爱之心且品格高尚者，必定是医术卓越的专家。 #

如今，中国日渐强大，我们理应更深入地探究本土医学的精髓，并向全球传播其价值，同时需要在现代化浪潮中探索传统医学的前行道路，开拓崭新的医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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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报》2023年10月07日第3版